清明节回老家的时候,发现以前种水稻的田里种上了莲藕,小莲藕嫩芽初生,倒影在水中,寥寥几笔勾勒,意趣尚淡。我发给安安:看,莲叶荷田田。安安回:莲叶荷淼淼。
端午回家,田里已遍是荷叶,浮萍绿影,微风里万顷荡漾,入镜如仙境一般。发给安安,安安说,荷仙儿,你每次回家过的是山人生活。
老家确实美呀,青山秀水,不负其花子岭美名。
安安曰:此地名可入名著,相当于白鹿原之于陈忠实,高密之于莫言。
我没这样才气理想,花子岭地名之于我是一个羁绊—主动或是被动。
端午节来临,不仅赏荷,更需采艾。让爸爸陪我去找艾草;陈艾没有看着,看到童年的车前草,金钱草。这些经济实用的草药,负担了当时的零用钱,甚至家里的油盐之资,所以现在仍敬重这些匍匐在地上的普通植物,不忍踏之。
田野里没有艾草,我们便往山上去。山上又被野草封了路,行路困难。爸爸不耐烦,不陪我找,回去了。
我肩搭草绳,手执镰刀,小心穿过草木茂盛的野路,把拦路的荆棘挥刀斩开,但还是中了大自然的隐形暗器—蛛丝,冷不丁被喂了一脸,瞬间被定在原地,抹脸吐丝,好不狼狈。
上山来陈艾仍然难觅。小时候清明前后,觉得到处是陈艾,人人头戴栀子和艾草,用以避邪,潮湿的空气里,到处都是香气弥漫。现在陈艾难寻,还有神似艾草的水蒿混淆。
明知是假,但不割一点回去,酷爱形式主义的我,会觉得没了端午的气象。
快要放弃时,在一块荒地边看到了第一株艾草,骨坚而叶挺,有菊之风姿,一看就是真的了。掐叶一嗅,果然艾香扑鼻,覆盖了水蒿的平庸。
发现一株,一片艾草成群结队的出现了,我倒不着急了。坐下来,慢慢享受风中摇曳的艾草香味。山中百草丰茂,地里有玉米挂胡,鸟啾啾而鸣。最应景的是布谷,有节有律的催动玉米:包谷挂胡,包谷挂胡!玉米急得吹胡子瞪眼子,苞米圆鼓鼓的胀起来了。
山中乌云聚拢,爸爸打电话来催我回家,说是山中蛇虫出没,不要被小青迷了路。我倒是很怕蛇,赶紧割了艾草,束之下山。
下山不久,雨就下来了。哥哥把陈艾束成一把把,挂在门上;又弄些熬了水。
我们在门前坐成一排,边泡脚,边听雨打果树的声音。
雨水也细细的打在新荷上。
这个雨打新荷,我好像在元曲里听到过。
有梅集